Elizen

There is only one thing in the world worse than being talked about, and that is not being talked about.

向猫看齐

Elizen / 2021-01-20


By Théophile Steinlen

周末照例带嘟嘟出去玩儿,我问他,想去哪儿玩呀?

去图书大厦。

之前一个周末,我单独带他出去玩时,去过一次家附近的图书大厦,不知怎么,他就记住了这几个字。前几年,我读过一本《哲学与幼童》,大部分的内容都忘记了,但记得书里一个说法,每个孩子其实都是一个小小哲学家,有时候我们用「孩子」这个说法,以及用看「孩子」的眼光去和他们对话,其实是限制了我们之间的可能性。

成年人在理解世界的时候,习惯了和已知的,或者是幻想中已知的东西联系起来,不论它艰难与否,我们总会给自己找到一个说法,让一件事成立。对于孩子来说,他并不关心一件事的后果,他们只关心这件事本身,这恰好是他们的无畏和我们的小心翼翼之间的差别。

有哲学家拿人和猫来做对比,举了几个例子:

猫生活在当下。

人生活在(想象中的)未来。

猫不会制定“未来计划”,猫不认为自己需要做到什么然后才能幸福。

人觉得幸福是一个目标,是一种需要不断努力接近的东西。

对猫来说,没有受到直接威胁时的状态,就是幸福。

人焦虑。

猫不焦虑,除非猫受到威胁或者身处陌生之地。

人被语言控制。

猫不被语言控制,猫只依赖自己看到、嗅到、听到、尝到、触摸到的东西。

猫服从自己的本性。

人压抑自己的本性。

猫享受自己拥有的生命,并因生命本身的感觉而感到满足。

人寻求从存在的痛苦中解脱。

其实也可以把这里的猫换成孩子。

还有一种说法,学生最好的家教,应该是比他大一点儿的孩子,而不是家长和老师。我们已经习惯了 1+1=2,答案都印在脑子里,面对算不出 1+1=2 的孩子,我们气,跳脚,郁闷,难以理解,但我们清楚地给孩子讲过,为什么 1+1 就等于 2 么?这个过程,让我们自己来解释,恐怕也很难,我已经忘了我是怎么学会最基础的数学运算了。

但对于稍大一点的孩子来说,他们不仅知道正确答案,还知道自己是怎么学会的,因为他们刚刚学过嘛。他们可以把这个过程也讲清楚,我就见过我侄女儿给嘟嘟讲基本的乘法,从 1 乘 1 开始,当然对于嘟嘟来说这是天文一样虚无缥缈的东西,他只认识 1 而已。但是我发现小侄女对于整个数学运算的过程,很有自己的想法和逻辑,并且我也听懂了为什么 1x2=2,1x3=3,换做我来讲呢?肯定讲不出来。

小孩子需要了解的是过程,不是标准答案。

标准答案在我看也不是一个好观念。前几天,十一跟我说,不要让他学简笔画,我问为什么?她说简笔画会让一个人的思维固化,以为这个东西只能是这个样子。

好巧不巧,周末嘟嘟喊着要去图书大厦嘛,我们就去了三里屯的 Page One,在童书区读了两本很有意思的小绘本,《汽车多多多》和《火车多多多》。

嘟嘟对于车的痴迷,已经近乎癫狂,我正愁着怎么用汽车作为出发点,引导他产生新的兴趣,难道我要先学学怎么造一辆汽车么?这两本书倒是给了我很大启发。书里的内容简单的不得了,就是各种各样的车,但区别于我经常给他买的那种,用成年思维给汽车分类的绘本书,比如警车、消防车、救护车之类的,这两本书的车,是长长的汽车、短短的汽车、洋葱汽车、西兰花汽车,甚至还有透明汽车。

在这里,车变成了手段,而不是目的。通过车,孩子们能认识更多东西,大小、形状、物体,相比我脑中已经固化的汽车样式和分类,在给嘟嘟读这两本书的时候,我的惊讶程度远远大于他。满脑子都是,「这也可以」?

所以说成年多可怕呀,我们就生生把自己的无限游戏玩成了有限游戏。把自己从一个哲学家培养成了小镇做题家。

说到这,我又想起前几天的一段摘抄:

孩子是活在当下的人。你跟一个孩子说,这个作业虽然很没意思,但是你也要写,你现在写作业,将来才能考上大学,考上大学才能找个好工作,找个好工作才能挣钱养家……你说的这些他体会不到。他体会到的就是写这个作业太没意思了。

成年人的取舍不会那么苦,因为大人懂道理;但是孩子是真苦。

我在想,咱们有时候是不是也应该像孩子或者猫看齐,享受自己拥有的生命,并因生命本身的感觉而感到满足。